他鄉餅 故鄉月各地飲食

對於我來說，中秋像其它節日一樣，都在悄悄地淡化著。要不然就是年歲長了，對生活不太有期待，如果沒有人告訴我，我可能連自己生日都忘得乾淨。

中國的節日，除了過年，就是中秋了。過年的氣氛是很世俗化的，熱鬧而雜亂，充滿著鞭炮氣和拜年聲；而中秋不同，中秋是寧靜的，朗月照耀下的一派溫馨，有著淡淡的浪漫，月下清談最好，只要有一壺清茶和幾碟瓜果就夠了。當然，還少不了月餅。

月餅是一種隱藏著深深記憶的食品，無論你在天涯海角，每當你拈起一塊月餅時，心頭總是閃過一些舊時的影子--味道雖然不同了，但月亮還是照在你童年和青春時代的那個月亮，這也是光陰的含義吧？

我到過一些地方，品嚐過不同的月餅，說到底還是家鄉的月餅最好吃--這也是情感在做怪，童年的東西總是難忘的。現在回想起來，那時的中秋也最有意思。住的是平房，門前是開闊的院子，有樹枝扎的籬笆，有高大的「鑽天楊」--寫到這裡忽然產生一種幻覺，似乎童年的月亮特別大，滿天的星子亮閃閃地垂下來，發出的光芒像風鈴聲一樣清脆……

經常停電的70年代，倒是給中秋的記憶塗上了經典的色彩：金圓清暉之下，在地上潑一盆水，擺上小桌子，一瓶果子酒，一堆桔子幾串香蕉，還有就是月餅了。以前家鄉的月餅，以五仁、棗泥和玫瑰為佳，用白紙五個一斤包著的，大抵幾塊錢罷了。家鄉盛產紅棗、蜜餞、花生、核桃、玫瑰花，用來做月餅餡是再好不過了，濟南老「泰康」食品店的棗泥酥皮月餅，白皮上蓋著一個紅印子，拿在手裡沉掂掂的，裡面是朱紅油亮的棗泥餡，大棗的清香沁人心脾。白糖玫瑰餡的，往往把包裝紙都油透了，平陰產的玫瑰醬有一種陳酒的芬芳，那是玫瑰花的精靈被月光喚醒了……

我在家鄉一直生活到26歲，然後第一次離家到廣州求學，現在回想起來，在廣州的那三年中秋竟然毫無記憶：和誰一起過的中秋？有沒有吃過月餅？或許，那時苦了一點，自己真的就沒有中秋節。不過，總是模糊記得一個陽光燦爛的中午，在廣州鬧市上下九路閒蕩，手裡提著一包「稻香樓」的酥餅，冬瓜酥、蓮蓉酥、蛋黃酥、五仁酥……味道和家鄉的月餅多麼地契合，多麼地親切呀！

據說，一個人的口味是孩提年代就定了的。我想信，其實很多東西都是童年經驗的沉澱，包括性格、愛好和習慣，在不知不覺中養成，像宿命一樣伴隨你終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