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光中的糖水

十來年前，有個芝麻糊的廣告，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廣告上，一個身穿唐裝的小男孩吃完芝麻糊後，意猶未盡地舔著碗邊殘留的芝麻糊；見狀，走街串巷賣芝麻糊的大嬸，憐愛地又給他添了小半勺。整個廣告畫面不具一言，卻散發著一絲人性的溫暖，一縷歲月的芬芳，教人陡然回想起一段久違了的記憶，牽扯出深藏於心底的往日情懷，心也默默為之而牽動。

在濕熱的南方，人們喜歡吃甜品糖水是有歷史的，過去的國營飲食店，門前的騎樓裡大都有一排用水泥磚塊砌成的煤爐灶，爐灶上燉著一隻隻大厚鋁鍋，鍋裡面就是各種各樣的甜品糖水，有花生糊、芝麻糊、銀耳花生、綠豆粥，等等。有些飲食店的營業時間比較長，從早上一直營業到深夜，那些磨得極細的花生糊、芝麻糊，也始終用火保溫煨熬著，稠稠的，粘粘的，勺在裡面幾乎攪拌不動，隔著老遠都能聞到那股淡淡的焦糊香。

炎炎盛夏，熬一鍋海帶綠豆湯或清補涼消暑，乃是尋常家庭中再為常見不過的事情。而在過去，以甜品作為夏天的清涼飲料，發給職工作為福利，也曾是許多單位的親民選擇。小時候，每到夏天，我就常拎著飯盒到母親工作的工廠領綠豆粥。一些大的廠礦企業有製冷設備，到了夏天，這些單位的冷飲票也就相當於硬通貨，經常是一票難求，持票可以領到冰鎮的花生糖水、綠豆粥、紅豆沙等甜品。

如果是在自家熬了甜品，又想享受到冰鎮之後的清涼口感，就得費些心思。例如一些住在城市偏僻處的人家，打有水井，在夏天就用器皿盛好甜品，用繩子垂入井中，以冰涼的地下水進行冰鎮，效果也非常好。

到了冬天，甜品的功用也就更注重於滋補和實效性。例如以玉米、紅薯、淮山等雜糧煮糖水，粗糲而不寡淡，黏稠而不濃膩，晚上燉一鍋作為宵夜，既能解饞，又能充飢；若是以椰奶煮芋泥，或蜜棗煨板栗，則另有一番風味，在甜美柔軟之餘，又不具火氣；若是以冰糖燉蓮子銀耳，或者白果煮薏米，既美味，又可起到清補順氣的作用；至於各種各樣的水果糖水，除了給人帶來自然清新的愉悅口感享受之外，還附帶有養顏美容的功效。

時光流轉，滄海桑田，這一切業已成為過去，只是存在於童年記憶中的與甜品糖水相關的遺憾，卻無法在今天多吃兩碗來彌補。曾無數次地夢迴童年，夢境中，懷著一片惘然與惆悵，循著當年走過的舊路，再度經過那一家家熟悉的國營飲食店。而且依然如同當年一樣，每次都會走近去看一看，看看那些被熬得熱香四溢的糖水和糊糊，輕輕地，輕輕地在冒著氣泡……